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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后成都女法医 讲述10年“死亡探索”

    2019-03-07 09:09:40 来源:四川在线 编辑:康康

    作为一名法医,内心首先要有足够的热爱,心理和身理上都要做好足够直面死亡的准备。
    ——张鹏雨






      “当初为何会选择法医系?”“说实话吗?调配的!”“3·8”国际三八妇女节即将来临,3月6日,天府早报记者在成都市公安局青羊分局见到了成都百余名法医中仅有的“四朵金花”之一——张鹏雨,1983年出生的她个头不高却言语直爽,“别看电视剧里的法医弹指间破案,现实中可要经历太多不堪细说的苟且!”她谈笑间回忆10年法医工作“死亡探索”之路:被自缢死者“一声长叹”惊住,山村崖底搬运尸体,一整天不吃不喝不挪地地缝合男尸面部……

    体力
    连滚带爬下到崖底 帮忙抬运腐尸忍住眼泪前行

      命运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它始终会指引你朝着应有的方向前行。张鹏雨在周岁抓周时,便从铺开来的笔墨、书本、针线以及无数心爱的玩具中,挑选了一把小刀。

      毕业于四川大学法医系的她被问到“为何会选择女孩子们都有些怕的法医系?”耿直的她眨眨眼,“说实话吗?调配的!”命运最终把这个个头不高的女子送上了这条怕过、累过、犹疑过,最终却如饮甘怡的法医之路。

      大学毕业后,张鹏雨踌躇满志,准备沿着诸多伟大的法医前辈脚步抽丝剥笋,为受害者沉冤昭雪。然而来到公安局报到第一天,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那是一个野外现场,村民在40米高悬崖下发现了一具男尸,没有道路能通到崖底,一行人硬是砍出一条路。”她回忆说,因为人迹罕至,刚下过雨地面又湿滑,“我接连摔了好几跤,连滚带爬、满身泥浆,用了1个多小时才到达崖底。”

      拍照、初步鉴定后需要将尸体送至殡仪馆,工作人员不够,张鹏雨只得帮忙一起抬。“走出来用了2个小时,路远坡陡,腐败尸臭,我一边走一边想哭。”

      当然,张鹏雨后来经历了更多更血腥、更艰难的场面,“经历了这么多年,我发现,恻隐之心这种东西会一直埋存在法医的心里,见得再多,也依旧存在。它是我们对待同类的一种感情,也是督促着我们追寻真相的动力。”

    恐惧
    自缢死者一声长叹 心理和身体都需要直面死亡

      此前一些法医电视剧、网剧火热,影视作品里的法医形象大多看似轻描淡写就能破案于弹指之间,然而,张鹏雨坦言,“现实中往往要经历太多不堪细说的苟且,需要克服太多的困难甚至是恐惧。”

      那些拿着手术刀吃小龙虾、穿着西装白大褂,举着高脚杯晃着红酒就能破案的画面,张鹏雨也曾梦想过,然而现实却是,积累了无数理论知识的她也可能因为逝者的“一声叹息”而受到惊吓。

      逝者真的会说话会叹息吗?张鹏雨回忆说,她曾在一起自缢现场,“我爬上凳子,固定好证据后需要把尸体放下来,用剪刀剪开绳子,忽然耳边就传来了死者的一声长叹……”

      虽然当时一度受到惊吓,但是张鹏雨并没有夺路而逃,很快便镇静下来继续工作。“实际上这是很难得一见尸体征象之一,尸体开始腐败,产生腐败气体,由于绳索压闭颈部气管,气体无处释放,等绳索一解下来,自然就开始‘叹气’了。”她语气平淡地对记者讲述说,“做法医一定要有面对各种恐怖的觉悟。每个人对生和死的理解不一样,但是要去直面这样的情况,害怕也是难免的。但是我穿着这身警服,感觉它会保护我,会给我力量。让我不忘初心继续走下去。”

      张鹏雨坦言,作为一名法医,内心首先要有足够的热爱,“心理和身理上都要做好足够直面死亡的准备。”

    细致
    尸体面部图像恢复 一整天不吃不喝不挪地工作

      法医的工作还需要足够的细心和耐心、恒心。张鹏雨回忆说,“有一次,一具被砍得面目全非的无名男尸,需要将面部缝合好后进行图像恢复,以便寻找当事人的身份。”这不仅需要她克服心里面对支离破碎人体的湮塞,还要克服操作上的难题。“除了要将面部皮肤用镊子一片一片翻起来整理平齐,还要用棉花将被砍碎的颧骨一点一点垫起来,最大程度还原。那一天我不知道缝了多少针,心里崩溃过多少次,进手术室的时候是早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整整一天没有喝一口水,吃一点东西,甚至没有挪动过站立的位置。”

      张鹏雨曾经问过办公室的同事,你热爱这份工作吗?同事说,工作嘛,就是工作。“话虽这样说,但我悉心观察过他的工作,一丝不苟,涓滴不漏。可能,每个职业都会带来很多怨言和牢骚,法医这个职业也不例外。从事着需要大量专业知识、需要文凭、需要职称的工作,整天和尸体、血腥味、腐臭、蝇蛆打交道。”

    理解
    丈夫女儿默默支持
    为死者家属释疑解惑很值得

      除了面对尸体,法医还有一项相对较为“轻松”的工作——伤情鉴定。“伤情鉴定”作为伤害案件中一个为定性、起诉、审判、量刑提供依据的程序,几乎成为我国公安法医,尤其是基层法医最日常的工作。

      但这项“轻松”的工作实在是很不受法医们喜爱的,因为它很容易惹上麻烦。被诬告过的法医不计其数,即便是一身清正,也会明白“众口铄金”的道理。

      张鹏雨回忆说,“有的案子,家属的确会对案情和结果比较疑惑。”不过,让她欣慰的是,“通过我们用专业知识对现场的重建,对死者伤口的检验,最终证实该案属于自我伤害行为。事后我们对家属详细解释,并得到了家属的认可。”

      值得一提的是,张鹏雨还透露法医的待遇并不高,“别说和医生比,就是和殡仪馆工作人员也没得比。”

      张鹏雨曾经也有过想要放弃的时候,“但是当我看到案情最终被侦破,家属的疑问最终得到解答的时候,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一直在生活中承担了更多家务的丈夫也始终支持着张鹏雨的工作,“我曾经问过他,需不需要我打个申请换个岗位,但他说这是我热爱的工作,他会一直支持下去。”

      张鹏雨的女儿已经7岁了,“刚知道我的工作时,她觉得妈妈很棒,后来又问过我怕不怕,再后来就会提醒我去现场工作时要小心。”对于女儿未来的职业选择,张鹏雨笑言,不会特别避讳法医专业,“只要女儿热爱,快乐,我会支持她。”■天府早报记者 冯浕 仲丹